尷尬的自來水勾兌 昔日的密云水的確已成趙飛虹的記憶。 現在,密云水庫的水經過混凝、過濾、消毒等程序會分到京城十大水廠,每個水廠都有自備井以抽取地下水,地下水和密云水勾兌以后,再進入尋常百姓家。 趙飛虹承認,相對于地表水,地下水還是干凈,但水質正在走下坡路。 1980年代,北京地下水的水質污染主要是砷、鉛等重金屬,尤其是石景山首鋼所在地,重金屬超標較為嚴重。但時至今日,隨著首鋼等污染源的陸續遷離,污染主角正讓位于有機物污染。 有機污染物甚至在進化。“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有機物是大分子的,用活性炭、超濾膜等容易截留,但現在的有機物很多是小分子的,去除率很低。”趙飛虹說。自來水需要用液氯消毒,這些小分子有機物與液氯結合后易形成消毒副產物,“這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勾兌水質下降,更考驗北京的是北京地下水位的下降。 三年前,趙飛虹曾經幫自來水公司檢測抽上來的地下水,發現原本從三百米抽上來的水的水質已不如前,欲尋合格的干凈水,只能掘向更深處。 公開資料顯示,從1999年到2009年,北京地下水平均埋深由12米下降到了24米,目前城市中心地區已下降到30米。北京地下水儲量正以平均每年5億立方米的速度遞減。 “北京周邊1980年代還在供水的水井現在幾乎全部廢掉了。”趙飛虹說。自古以水著稱的門頭溝區齋堂鎮靈水村,原有大大小小72眼井,現在,只有兩眼井有點兒水,靈水村已然變身缺水村。 趙飛虹告訴南方周末記者,1930年代,北京城下挖一兩米就能見水,但現在抽取的地下水已經挖到了上百米,水的硬度由原來的230mg/L增加到了400mg/L。 “現在的地下水必須經過勾兌,因為太硬了。”趙飛虹說。所謂“硬”,指水中的碳酸鈣含量。“水太硬了洗頭發都是粘的,洗衣粉、肥皂會變成皂化物,小孩用了容易得皮炎、濕疹。” 太陽照舊,河已干涸 事實上,當趙飛虹和其他志愿者沿京城河流溯流而上,情況似乎更加糟糕。 “老人家,桑干河在哪兒?” “這里就是桑干河。” “那么水呢?” “桑干河哪還有水,還不夠牛喝的呢!” 在“樂水行”中,王建常常與趙飛虹和其他志愿者分享兩年前的這一次對話,這是他在永定河上游桑干河的河道里與一位放牧老人的對話。“這還是丁玲筆下那條太陽照耀的桑干河嗎?”王建心里一緊。 對于把北京水的前世今生摸得門清的王建,趙飛虹總是很佩服其學識之淵博,然而,越是佩服,越是唏噓——水靈靈的北京已經作古。 就在永定河大興榆伐段,常年無水的河道里甚至建了一個沙雕公園。其實,不惟永定河流域,“樂水行”所到之處,潮河、白河、媯水河、泃河等一條條繞京血脈的干河床頻頻闖入王建和趙飛虹等人的視野。 2002年,圓明園湖水干涸,時長達七個月之久。2007年,頤和園昆明湖冬春季節干涸,大小游船擱淺于泥土,本與岸齊的浮動碼頭深陷泥淖,初春的十七孔橋下,干涸的湖底竟成為風箏愛好者的放飛之所。 “三眼井、二眼井、七眼井、王府井,光叫井的胡同就有八十多條,三里河、二里溝,沒有水哪來的河、溝?”王建說,“隨便去想一個地名,會發現北京跟水的關系之近。” 歷史并非一直如此。商周時期,北京平原河湖沼澤密布,先民只得沿太行東路古渡口通行。現在中關村西區的丹棱街,元代還是坐擁上百公頃水面的丹棱沜。即便1950年代,頤和園西側、玉泉山一帶還存有大量稻田,描寫此地田園風光的詩歌,光乾隆皇帝就作了幾百首。 僅僅半個多世紀,官方公布的數字顯示,目前北京市人均水資源量已降至100立方米以下,這已不足世界人均水資源量的一成。而就在2008年,北京市水務局公布的數字還是人均不足300立方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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