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0月11日晚上7點,瑞典皇家科學院宣布,將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中國作家莫言。諾貝爾委員會給其的頒獎詞為:莫言“將魔幻現實主義與民間故事、歷史與當代社會融合在一起”。(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2012 was awarded to Mo Yan "who with hallucinatory realism merges folk tales, history and the contemporary"。)莫言因此成為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大陸本土作家。 多年來跟蹤研究諾貝爾文學獎并出版相關著作的斯德哥爾摩大學教授、旅瑞華人作家萬之在接受采訪時表示,瑞典文學院很久以來就關注中國文學和中國作家,漢學家馬悅然被選為文學院院士,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文學院需要有精通中文的專家來準確解讀中國。長期以來,莫言的作品如《紅高粱》、《天堂蒜薹之歌》等都很為瑞典文壇所看重,而其由瑞典漢學家陳安娜女士翻譯的巨著《生死疲勞》今年剛在瑞典成功出版,在哥德堡國際書展上被隆重推薦。莫言此次得獎,可謂眾望所歸。 回望坎坷路 ▇ 獻媚?賄賂?諾獎青睞卻引“《蛙》”聲一片 2009年,莫言憑借長篇小說《蛙》進入諾貝爾文學獎評委的視野。然而,莫言醞釀十多年、筆耕四載、三易其稿、潛心創(chuàng)作的這第11部長篇小說《蛙》,在先后獲得茅盾文學獎和諾獎青睞之余,卻被人指責,說小說中的日本人暗指大江健三郎,這是在討好諾貝爾獎。對此,莫言表示:很多人說我是向洋人獻媚,好像中國作家一個個都是被諾貝爾搞得坐立不安,今天去獻媚,明天去示好,這怎么可能呢?你知道他喜歡什么?再一個難道文學有配方嗎?我能知道嗎? 復旦大學中國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與研究中心副主任欒梅健認為:莫言挖掘了計劃生育主題,而西方又對中國的這種舉措存在很多歧視和誤解。莫言從一個辯證的角度進行了闡述,這樣文學主題是比較受歡迎的。 8月25日,媒體又爆出作家張一一聲稱莫言賄賂諾獎評委的新聞。張一一在微博上表示:“2012諾貝爾文學獎莫言的賠率高居第一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大伙兒知道‘指鹿為馬、道貌岸然、一點兒也不能讓人心悅誠服’的諾貝爾文學獎資深評委、瑞典文學院院士馬悅然,翻譯莫言的《紅高粱》、《豐乳肥臀》、《透明的紅蘿卜》、《白狗秋千架》四個作品收取了多少的好處費嗎?” 在受到攻擊后,莫言按捺不住憤怒,發(fā)布微博回應造謠:“針對張一一在其微博上傳播的謠言,本人鄭重聲明:截至到目前為止,我在瑞典只出版了三本書:《紅高粱家族》、《天堂蒜苔之歌》、《生死疲勞》,三本書的譯者均為陳安娜。我對造謠者深惡痛絕,保留訴諸法律的權利。并對蒙受不白之冤的馬悅然先生深表歉意。”至此,沸沸揚揚的“賄賂門”事件才終于告一段落。 ▇ 賠率第一“被諾獎”,淡然閉關作新篇 成立于斯德哥爾摩的歐洲“全球博彩”公司(Unibet)今年8月公布了諾貝爾文學獎預測獲獎名單的賠率,莫言以1賠5.5排在第一位,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以1賠8排在第二位。荷蘭作家賽斯·諾特博姆、意大利作家達西亞·馬萊尼和美國作家喬伊斯·卡羅·奧茨并列第三位。從該公司押寶的歷史成績上看,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帕慕克、2009年的赫塔·米勒,以及2011年的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都曾被Unibet相中。種種跡象似乎都在說著,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很值得一看。 與此同時,國外媒體也對莫言熱情追捧。瑞典最大的日報《每日新聞》9月25日以“莫言是諾貝爾文學獎獲獎熱門”為標題,專門介紹了莫言、村上春樹以及美國民謠之父鮑勃·迪倫等人的情況。德國《波茨坦新聞報》10月8日以“莫言是中國諾貝爾文學獎的希望”為題稱,這是一個傷口,每年都會受傷,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中國人贏得過諾貝爾文學獎。雖然高行健獲得過,但他是以法籍華人的身份。不過,這個傷口在未來一周內很可能愈合。德國《圖書報道》則認為,今年將是一場“亞洲的競賽”。法國《世界報》稱,兩名亞洲作家最有可能獲得本次文學獎,在中日關系緊張的情況下,這個獎的競爭意義很特別。不過,也有瑞典媒體認為,上述預測只是在文學獎公布前的一種預熱和調侃,不能當真,歷史上在博彩公司排名第一位的候選者很少得獎。 針對賠率第一,莫言始終不愿談起這個話題,他曾說“忘掉所有的獎項是作家最高的選擇”。在接受采訪時,他也表示:諾貝爾獎毫無疑問是影響最大的國際文學獎,但在它的歷史上,也確實有很多作家缺席,像托爾斯泰、卡夫卡都并沒有獲得這個獎項。而獲獎作家里面,有的人的作品也并不是我們都很欽佩。為什么我不愿意談這個話題,因為一談馬上就會有人來攻擊,很多人在批評中國作家有諾貝爾焦慮癥,對我這種批評就更多了。 莫言簽約的出版公司,北京精典博維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董事長陳黎明說:“他不是特別在意,(只是)覺得作家成為博彩業(yè)賭注很有趣。莫言是個低調謙和的人。莫言自己也從不提諾獎,作家不是為了獲獎而寫作。”陳黎明稱莫言已經回山東高密寫新的作品,面對大家那么高度的關注,莫言很低調,“想安心寫作品”,在諾貝爾文學獎結果出來前,不接受采訪。 莫言難能可貴地堅持著自己的寫作立場,從《紅高粱家族》到《檀香刑》、《生死疲勞》、《蛙》,在以英、法為主流的閱讀市場中,莫言的作品是被翻譯最多、最精準的華語文學作品。莫言簽約的出版公司北京精典博維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董事長陳黎明認為,莫言用國際化的措辭,構思,來書寫中國化的內容,使得外國文學家“能看懂莫言書中一些意義,能接受他的表達方式”,因此莫言備受青睞。《收獲》雜志執(zhí)行主編程永新則分析稱:在歐美國家,一般而言,中國作家得到認同是非常困難的。但是莫言的作品在國外出版之后,得到了核心文化圈的認同,莫言作品的豐富性被更多人所知。或許,這就是莫言今年離諾獎最近的主要原因之一。與莫言和村上春樹都打過交道的、199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就曾預言說,“如果繼我之后還有亞洲作家獲得文學獎,我看好莫言。”法蘭克福書展總裁于爾根·布斯也曾說:“在很多西方評論家眼中,莫言是有希望獲得這一殊榮的中國作家。” 在莫言和村上賠率榜上有名的消息爆出后,麥家、崔永元等都曾表示過希望莫言此次能夠獲得諾獎。其中,最有趣的還要屬因翻譯村上春樹作品而聞名于世的林少華,他調侃道:“如果村上春樹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話,于我個人也有好處,但作為一個中國人,我還是更希望莫言能得獎。” 實際上,今年和莫言一起位于前列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已經連續(xù)多年處于各大博彩公司賠率表前三。此外,中國詩人北島也幾乎每年都會出現在這個名單里。因此,不少作家學者也呼吁廣大網民理性對待諾獎及諾獎賠率。馬悅然(諾獎評委)在復旦座談時曾說:諾貝爾文學獎,就是瑞典幾個看不懂歐洲以外文字的70歲以上的老頭子,按照他們獨特的口味評出來的一個獎,不必太重視。中國人之所以這么看重諾貝爾文學獎,就是本身太歧視文學了。廈門大學人文學院院長周寧認為:鑒于諾獎評選過程十分嚴格,從未提前解密,當前對于莫言獲獎的各種猜測更多是一種新聞炒作,對頒獎本身沒有太大意義。對于中國民間和輿論對今年諾獎表現出的極大熱情,周寧認為,這反映出一種急于被西方主流文明認可的心態(tài)。中國人愿意把諾貝爾文學獎看做是一個代表最高級別認可的獎項,因而產生對它的崇拜,這就可能走進誤區(qū)。我們應保持心態(tài)平衡,得不得獎絕不影響中國作家的文學成就和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學者看《蛙》 ▇ 童慶炳:直面計劃生育,充滿人文關懷與歷史理性的張力 媒體把《蛙》定位為計劃生育題材,就像以前的農業(yè)題材小說、工業(yè)題材小說,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宣傳策略。但計劃生育是一個不好把握的題材,它存在一個人文關懷和歷史理性之間矛盾的問題。從歷史理性的角度,國家把計劃生育作為基本的國策是沒錯的,但是從人文關懷這個層面上考慮,這又是令很多人特別是農村人無法接受的。面對這個題材,莫言的處理是非常巧妙的,他依然把小說寫得很精致,巧妙之處在于他以給日本友人寫信的方式來講述姑姑的故事,以及與計劃生育相關的事情。因為是寫信的方式,他不可能和盤托出,他要適可而止,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這段慘痛的歷史,同時又進行了淡化的處理,讓人文關懷和歷史理性之間有了張力。同時也正是因為采用這種寫法,一定程度上減弱了作品的沖擊力。我覺得要真正面對這段計劃生育史,應該有一些更殘酷的東西,一些突破人性底線的東西,而《蛙》寫得還不夠深入。 ▇ 梁振華:蛙——孕育生命的意象,考量民族對生命的態(tài)度 《蛙》的題目十分有意思,在劇本部分作者通過人物之口說出了為何以“蛙”為題,從青蛙到女媧,女媧造人是多子多福的象征,認為蛙是高密東北鄉(xiāng)的圖騰。在現實中,蛙是壯族的圖騰,象征人類強盛的繁殖力和生命力,這也是劇本中蝌蚪關于精子精彩對話的內蘊。計劃生育是傳媒宣傳小說的一種策略,作品根本不是僅僅寫計劃生育的,我覺得它有更宏大的意圖,它寫到的是孕育生命。這里面有幾個層次的孕育生命,莫言找到一個非常巧妙的切入點,即婦科醫(yī)生姑姑這個人物形象,而不是孕婦、孕婦的丈夫、孩子的角度,從婦科醫(yī)生對生命的客觀、冷靜的角度出發(fā),描述若干個主體對生命的態(tài)度,包括孕育者、職業(yè)接生人對生命的態(tài)度,但更宏大的意圖在于時代、社會對生命的態(tài)度。依據人道主義觀點,每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恰恰在中國這個獨一無二受到了質疑,把時代歷史對生命的態(tài)度最終指向一個民族對生命的認識。 ▇ 張清華:由宏大敘事轉向歷史橫截面的小動作 我們知道,莫言過去的很多大作品給讀者帶來很強烈的沖擊,來勢洶洶,主題和結構都是很宏大的,時間跨度是很長的,從《透明的胡蘿卜》、《紅高粱》到《豐乳肥臀》都是如此。特別是《豐乳肥臀》,講述的是一個世紀的完整歷史,《檀香刑》則是關于中國現代文化的重大主題,《生死疲勞》是半個多世紀以來農民被各種政策不斷折騰的歷史,這些小說都有一個很大的決心和抱負。而讀《蛙》,我感覺到莫言的求變思路,這可能是一個作家創(chuàng)作到一定程度、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他想來個小的動作。我認為這部小說的動作偏輕了些,它故意使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段來寫小說,正像莫言所說,這是一種“節(jié)制”。相比于此前小說從頭至尾的緊湊、飽滿、大氣磅礴,剛開始閱讀時我覺得這部小說寫得很松弛;待讀到三分之二時,小說敘述開始緊張起來了,節(jié)奏加快,情感的濃度加強,作品的力量也顯示出來了,其對當代中國一個大的文化問題、社會問題、一個關于生命的話題的強烈關注,對歷史創(chuàng)傷的關懷,試圖進入歷史的決心就凸顯出來,所以我覺得小說越往后讀越感覺到好,這是我個人的閱讀感受。 莫言其人 莫言(1955年2月17日- ),原名管謨業(yè),生于山東高密縣,中國當代著名作家。香港公開大學榮譽文學博士,青島科技大學客座教授。他自1980年代中以一系列鄉(xiāng)土作品崛起,充滿著“懷鄉(xiāng)”以及“怨鄉(xiāng)”的復雜情感,被歸類為“尋根文學”作家。其作品深受魔幻現實主義影響,寫的是一出出發(fā)生在山東高密東北鄉(xiāng)的“傳奇”。莫言在他的小說中構造獨特的主觀感覺世界,天馬行空般的敘述,陌生化的處理,塑造神秘超驗的對象世界,帶有明顯的“先鋒”色彩。2011年8月,莫言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蛙》獲第八屆茅盾文學獎。 |
網站介紹 廣告業(yè)務 歡迎投稿 招聘信息 聯(lián)系我們 友情鏈接 法律顧問 網站地圖
CopyRight 2012消費電子實驗室 版權所有 京ICP備12048044號-4號
電話:13701384402 郵編:100040 郵箱:BICQ6688@QQ.COM